狐度
2022/11/08 14:06
文| 徐媛
近日，一则关于卡车司机的视频火遍网络。
视频中，卡车司机自述自己从山西运煤到某地，因要大便无奈下车，回来后，防疫人员要求他隔离七天，隔离费用一天七十五元。
司机据理力争，他两次核酸检验的结果都是正常，又没有去其他地方，此前十几个小时都在车上，小便都在车上解决。实在忍不住才撕掉封条，下车方便一下，这样都要隔离，难道要他拉到车上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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让他尤其气愤的是，110来了，警察问清情况后，也认为他不需要隔离，可以通行。但警察走了后，防疫人员还是坚持要隔离。
可以想象司机气急败坏的心情。视频中，警察穿着皮衣，说明当时天气颇为寒冷。但司机光着膀子，挽起裤脚，光脚踩在地上，痛斥防疫人员，“司机难死了”， “混账到极点了”。
虽然司机情绪激动，但他句句在理，逻辑清晰，条理分明，很难不让围观者共情，视频迅速传遍网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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人们对这位司机的遭遇充满同情，好奇这事发生在哪里。一开始，有人说这是一则旧闻，发生在去年年初。
但8日凌晨，陕西韩城疫情防控办回应称，事发地系韩城和山西河津交界处。据工作人员介绍，涉事司机从山西来韩城送货，防疫人员在他车上贴了封条，要求他卸货之后6个小时赶回来，封条没有撕毁，可以通行。若撕毁封条就要隔离。
也就是说，他们是按规办事，并无不妥。
记者问工作人员，司机说他是去大便，这也不行吗。
工作人员回答，上厕所无从考证。如果每个司机都以上厕所为由撕毁封条，是不是都得让他走。
记者再问：你们有没有考虑过司机碰上上厕所问题怎么解决？
工作人员的回答很简短：没碰到。
虽然工作人员说，最后他们也没为难司机，防疫人员将司机送到高速路口，让他走了。
但人们的疑问没有消散，如果司机没有情绪崩溃，坚持为自己据理力争，是不是他就要被隔离七天了？
如果这位司机的最终被放行，只是个例，那么下一个因为下车上厕所撕毁封条的司机，还有这样的好运吗？
资料图。图片来源：视觉中国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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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个视频之所以引发广泛关注，不仅是因为司机的讲述触动人心，更因为这样的事情，在各地屡屡发生；今时今日，卡车司机出行，依然面临很大的困境。
就在上一周，一名卡车司机从中高风险地区驾驶车辆经过陕西西乡县时，途中撕毁封条，下车到一家面馆就餐，被防疫人员发现后，司机被罚款200元，与他接触的餐馆工作人员被要求隔离七天。
当时新闻出来，人们就很纳闷，卡车司机违反防疫规定私自下车是不对，但如果不是缺吃少喝，谁会冒违规的风险下车吃饭呢？
罚两百元还是轻的，要是碰上前面视频中运煤司机的情况，不分青红皂白地被要求隔离七天，除了要自掏数百元的隔离费，还会耽误交货时间，或连累货物受损，到时没赚一分钱不说，还要赔上一大笔钱，哪个司机愿意这样做？
在以往媒体的报道中，很多司机讲述，疫情之下，他们的运输之路真是举步维艰，电影里的“人在囧途”，每天都在他们身上上演。不管他们的核酸和抗原结果有多么正常，行程码没有星、健康码绿色，在有的地方，只要是从外地来的货车，防疫人员二话不说，先贴封条。车一路开过去，封条就一路贴过去，中间不能停，吃喝拉撒都得在车上解决。
这样的结果，就是司机在车里根本不敢多吃，渴了也只能喝一点点的水。网上有各种贴子为卡车司机支招，怎样在车上解决大小便，要用怎样的盒子，才能不泄露，让味道尽量小一点……这一幕幕，让人心酸。
本来卡车司机谋生就很不容易，现在最简单的吃喝拉撒，都成了一个大痛点。人们不明白，难道一定要把他们逼到这种境地，要他们从始至终地待在车上，才能保证一地的安全，才能保证防疫的成功？
资料图。图片来源：视觉中国
当然不是。首先，这些卡车司机大都有核酸阴性报告，如果按照国务院的防疫要求，只要他们核酸报告和健康码正常，行程码没有带星，地方就没有禁止他们下车的理由。
退一步讲，如果地方实在担心他们存在病毒传播风险，可以在服务区为他们专门开辟一个闭环通道，让他们走专门的路线，在指定的地方用餐和如厕，防疫人员在旁监督，避免他们与其他人接触。
这类精细化的措施，需要投入一定的人力和物力，但操作起来并不困难。关键是，地方愿不愿意设身处地为司机们着想，愿不愿意为司机提供人性化的服务。
而从前面韩城市工作人员与记者的对话中，可以看到，这一考虑就是缺位的。他们认为无从考证司机是否下车大便，不肯破坏规矩。但他们在制定规矩之初，却从未将司机正常的生理需求考虑在内。他们所考虑的，是怎样让防疫万无一失，怎样将风险降到最低，至于司机的吃喝拉撒，在防疫面前，似乎并不重要。
但司机不是病毒，不是封闭在车窗里就行了。他们是一个个具体而鲜活、有自己正常需求，有不容被侵犯的人性尊严的人。他们需要被当作人来看，他们基本的人身权利不能被无视和剥夺。
防疫防的是病毒，并非卡车司机，需要阻断的是病毒扩散的通道，而不是简单粗暴地禁止司机下车。这个再简单不过的常识，却需要一再地重申。这次运煤司机的呼吁，能让政策制定者关注到他们的困境，倾听到他们的心声吗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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