松果生活
2023/05/25 22:24
题图摄影:Fish
如果只有五块钱,要如何在深圳吃一顿饭?这是“握手302”开启的公共艺术项目“单身饭”提出的一项挑战。十年前,来自美国的人类学者马立安在城中村白石洲的“握手楼”开启了自己的创业项目。月租800元的单间里,来自五湖四海的年轻人交流着自己在深圳生活的感受。2022年,白石洲拆迁,马立安发现,如今的深圳中心城区,已经很难找到这样便宜的房子。
文|甄开心
编辑|王菲宇
孩子是一扇窗口
像所有老街一样,深圳东门老街挤满了大大小小的店铺。饮食店小贩卖力吆喝,柜台后面酸辣粉和包子热气直飘到路对面,假发店老板置身一排模特头型中低头刷手机,拖鞋店老板靠着一整面人字拖洞洞鞋墙注视着来往的人,服装批发市场夹道只容一人通过,稍不注意就会碰倒一排挂满衣服的衣架。不同的商店像拧开的水龙头一样,涌出一阵一阵的人潮。
身形高大、头发略带花白的马立安熟练地穿或嘈杂、或狭仄的街区,不忘向身后跟随的孩子和家长介绍经过的建筑和历史。
1990年10月8日,中国内地的第一家麦当劳餐厅在深圳开业
来源:麦当劳
“这是内地第一家麦当劳。”1990年10月8日,东门的麦当劳门店开业,当天创下了当时全球麦当劳单店单日业额与光顾人数记录,开业3小时,为一周准备的食物全部卖完。许多深圳的孩子对汉堡的第一个印象就来源于此。
马立安是美国人,英文名是Mary Ann O' Donnell,取名字的谐音,她给自己取了这个中文名字,但熟悉她的人都称呼她为“老马”。“走读深圳”系列亲子活动每周在深圳九区之一开展一条线路,带领9-14岁的亲子家庭通过走路去了解这座城市的人文地理。这一次,路线穿过的是深圳最具历史的罗湖区老东门。
这场活动上,3个活泼的小男孩闹作一团,音量甚至超过了正在讲解的老马。温和地提醒了几次后,她叫住了其中领头的男孩。“来,今天你来当我的小助手,帮我提问好不好,问大家,这里有什么可以体现历史?”对于老马来说,与孩子交流,是她工作中很重要的一块内容。
在东门老街,老马为孩子们讲解这里的人文地理
摄影:甄开心
孩子也帮助这位来自美国的人类学者深入了解深圳。2013年,在深圳最大的城中村之一白石洲,老马和志同道合的朋友成立了“握手302”公共艺术空间。“302”是他们在这里租的一间握手楼单间的门牌号,房间有12.5平方米大,每月租金800元。
刚租下这间房,就有孩子在门口探头。这是一个6、7岁的小女孩,家就住在旁边,父母在城中村里开一间修鞋铺。老马形容,小女孩打量的样子,像一只猫一样:发现搬来了陌生人,她默默观察了好一阵;当发现这里是个艺术中心,有纸、有画笔,还有零食,主人似乎并不干涉她,她就自然地“闯”进来。小女孩窝在这里画画、吃东西。一个孩子带来另外一个孩子,然后是很多孩子。小女孩和她的朋友们缩在老马的屋子里玩,屋里有一张床,他们甚至会在上头开自己的“小会”。
握手302公共艺术项目开幕式,在白石洲文化广场举办
来源:握手302
作为屋里的大人,老马与孩子们并不怎么交流,他们之间有一种无声的沟通。孩子们在屋里玩,老马留意观察他们的偏好、喜欢吃什么样的零食,然后在他们下一次来之前补充那些受欢迎的零食。有时候老马想喝杯冰冰的柠檬茶,只要打开门,就可以招呼外面玩的小孩过来,给他们零钱去楼下帮忙买一杯。作为跑腿费,老马会让孩子自己也买一杯喝。孩子们也默默给予反馈。他们在屋子里的时候会帮忙泡茶,只要屋里有人就每人倒一杯。甚至他们会注意老马喝茶的浓度,给水杯注入合适的水量。这种“懂事”最初让老马觉得意外,后来她感受到,这是城中村这个小社会给予孩子的熏陶。
800元、12.5平方米,握手楼里的艺术中心
在创办“握手302”之前,老马自己也在城中村住过很长时间。
深圳1979年设市,1980年设特区,老马来的时候是1995年。她回忆初到深圳之时, 城市以深南大道上白色哥特式穹顶、蓝色玻璃外墙的上海宾馆为城乡分界,东边是市里,西边是郊区。当时从粤海门的深圳大学去罗湖、福田办事情都说’去市里’,去一趟市里要换车坐很久。现在总是堵车的深南大道,那时基本没有什么车。蛇口倒是开始建设了,但没有现在所说的“豪宅”。
市区内还留有农田,现在被视作市中心的下沙一带是一片荒土,世界之窗背后,工人们正一刻不停地填海。现在让老马着迷的城中村,当时还叫“新村”。村里的地刚被收回来,村民们正在拼命盖楼。 这些自建楼房就是所谓的“握手楼”——因楼与楼紧挨在一起、楼间距十分狭窄,仿佛伸手就可与对面邻居相握而得名。
“握手楼”楼间距十分狭窄,仿佛伸手就可与对面邻居相握
来源:握手302
刚来深圳的时候的时候,老马住在粤海门后面,常去附近的菜市场买菜。四五年间,她一直光顾同一家菜场,因此认识菜市场大部分小贩,能一口说出找谁买汤料煲出的汤最好喝。如今紧邻高科技园区各个“大厂”的桂庙新村是她吃了很多饭的地方。因为毗邻深圳大学,这里也被誉为深大学子的第二食堂。她还记得那里有一个很棒的独立书店。后来,她陆续在田面村、沙尾村、南头老街住过。一家小餐馆,她光顾了二十多年,从客家菜馆吃到变成云南米线店,店主的孩子也从在城中村乱跑的小孩到美国念书、工作。
而白石洲村是她的重要研究对象,也是她的事业孵化地。2012年秋天,她和几名建筑师、社会学家和艺术家在白石洲散步。空气潮湿闷热,街市里的声音嘈杂,各种气味不断扑进鼻子……这里的环境不断刺激着每个人的感官。几乎是一到这里,他们就立刻明白了,这里遍地是生活。在接下来的6个月里,这个取名“城中村特工队”的研究小组在白石洲进行了实地调研。
90年代后期,白石洲塘头瓦房周围出现了握手楼
摄影:握手302
当时的白石洲是一个典型的“现代化邻里”。城中村里的大多数楼房都是楼上出租、楼下经商。楼下有小卖部、蔬菜店、五金铺、药店、快餐店、大排档,甚至还有休闲娱乐中心……一个城中村,就是一个衣食住行自给自足的小世界。商户们大多也在村里居住,彼此之间既是邻居、也是顾客,五湖四海的街头文化在这里汇聚。
2013年的白石洲,房租每月700-3000元不等,相比附近公寓至少4000元的月租,着实便宜不少。没有正规的中介公司,要租房就找城中村里的人跑动,看中了付100元的跑腿费就足够。看到800元能租下一个单间,老马和张凯琴动了心,租下了上白石头二坊49号楼302房。一个艺术空间就开张了。
“握手302”艺术空间,开设在白石头二坊49号楼302房
来源:握手302
老马在自己的《向深圳学习》一书中记录,这里的居住者有65岁的废品回收人员,有20多年前就搬来深圳的工薪家庭,还有自食其力的年轻家庭,“来自四川的一家人租了一套60平方米的两居室公寓,月租金1700元,夫妻、岳母和两个孩子共同居住”。附近的华侨城创意园有很多创意和设计公司,许多在此工作的年轻设计师和建筑师也在这里居住。
在书中,老马把深圳的城市化发展戏称为“城市包围农村”。很长时间以来,因为改革背景复杂,为了提高开发效率,开发主体常常会选择绕开这里。因而遍布全城、甚至处于黄金地段的城中村在高速的城市化进程中“幸存”下来。
“如果说城市也有肉身,那城中村就是深圳的内裤。”老马在一次对谈中如是说。内裤每个人都穿,很重要但似乎羞于被人提及。内裤也可能是最代表自我的东西,不用像外衣一样考虑他人的眼光,可以按照自己的舒适度选择。
1989年建给农民工孩子的“福林小学”,如今是私家用的空间
来源:握手302
老马说, 被保留下来的城中村,不仅让普通人在这个城市工作生活的失败成本变得更容易承担,还包容各种群体、形成了一个个混杂共生的生态系统,正是这些多样性将深圳孵化成一个创业社会。
创业社会和创业精神,一直是深圳被褒奖的城市内核,也是老马很喜欢深圳的一点。她自己创办“握手302”,也源于这种敢想敢干的想法。几个朋友凑了几百块的租金,创业就开始了。老马的丈夫杨阡,一位艺术工作者,也曾经在自己创作的话剧里呈现过同样的深圳精神: “深圳人追求的是敢于试错,敢于为错误买单,从错误中获取新知。”
炸山填海,那些炸走的山去了哪?
1994年,老马在美国莱斯大学念文化人类学博士。莱斯大学所在的休斯顿,是深圳的友好城市。有深圳访问团前来,会中文的老马是随团的翻译。团里的一位成员说可以给老马写一封介绍信,去深圳大学做她的博士论文研究。
“当时在国外,对中国感兴趣的人会去北京、上海,甚至西安,但是绝少有人来深圳。”回忆起来,老马说自己决定来深圳,一方面是因为代表团的邀请,一方面是因为深圳的发展策略跟她熟悉的休斯顿有某种相似之处。两个城市都有海港和大的工业项目, 快速的城市化发展将如何改变城市的环境与城市里人的命运?老马直觉这会是个好的研究题目。
握手302与艺术家刘玮合作的作品《白石洲超级英雄》
来源:握手302
一开始,老马打算做完自己的研究就走,心里估算顶多三年。后来遇到丈夫杨阡,三年变成了三十年。决定留下,是她深圳生活的真正开始。
最开始她在学校教英语,一方面是因为,当时这对于一个外国人而言,是比较容易从事的职业;另一方面因为,这是离她感兴趣的塑造和影响他人的教育事业比较接近的一个路径。但她很快发现,这里的“教育”跟她理解的有点不一样,甚至这里的“英语”也跟她想教的英语不一样。
“我很喜欢文学、喜欢语言。我用中文读李白的诗,读老舍的小说,这是语言带给我的快乐。”但老马在这里仿佛陷入了一个漩涡,家长们显然更关心如何升学、关心自己的孩子如何通过去到另一个国家获得更体面的生活。这不是她熟悉的人生组织方式——整个人生围绕一个兴趣来安排。
后来她尝试适应,甚至做了怎么学英语的课程,但她逐渐感受到这种“拧巴”带来的不快乐。她感受到当下教育系统的死板,于是转而尝试,在深圳还能怎么样“塑造人“。
握手302成员(左到右)吴丹、张凯琴、马立安、雷胜、刘赫
来源:握手302
在深圳开展人类学田野调查的同时,老马持续写作一个叫Shenzhen Noted的博客。即使在学校教英语的那段时间,她也没有停止写作。21世纪初,很少有外国人写深圳的博客。少数的几个英文博客介绍的都是城市攻略,如何租房子、哪家医院可以用英语沟通……而老马写的是她的日常观察,“今天看到他们在填海让我想到了什么”,或者“在喝早茶的地方找退休的老人聊天听到了什么”。她的角度常常特别,比如填海,她关注的不是填海之后城市会发生什么变化,而是炸山填海,这些被炸走的山被挪去了哪里。
因为这个博客,有活动方主动找到老马合作。没多久,她下决心辞掉了工作,创立“握手302”,开始公共艺术项目的创作。
只有5块钱,要如何在深圳吃一顿饭?
一个名为“算数”的项目,邀请城中村的白领计算他们一整月的花销和余额,并决定怎么使用剩下的钱。一个从事设计工作的白领,平均每月工资5000元。他与另外两个人在城中村合租了一间屋子,除去房租和其他开销,每个月还剩2000元。面对这2000元,他要作出的选择:存下来,还是花在社交和享受上?
张凯琴给来客介绍项目“算数”
来源:握手302
还有“单身饭”,招募一群年轻人,每个人交5元钱,再由其中一位作为大厨给大家做饭,并由此展开对在深圳居住的提问。设置5块钱的单人成本,经过仔细的推算。根据2018年的深圳市内薪资水平报告,深圳的平均工资是5199元,用这一数额减去“握手302”每月的房租和水电费,可支配收入还剩下3500元。如果是拥有一对夫妻、2个孩子、1个老人的5口之家,一顿晚饭就每人只有5块钱的成本。
来自贵州的艺术家董洁面对30元做出6人午餐的挑战,感叹从未如此拮据过,最后精打细算做了饺子,饺子馅儿里加了虾肉,算是沾了点荤;欧洲留学归来的主厨李娜琪,使用了深圳特色的互联网支付优惠红包;另一位艺术家银坎保是爱吃会吃的广东人,用80元解决了17人午餐难题,竟然还让大家吃到了海鲜粥。
当然“单身饭”的意义不是做饭或持家能力的切磋,而是设置了一个情境:当人均可支配收入只有5元,到底要如何解决最基本的吃饭问题?只有亲身体会过,那些日常衣食的困境才能从抽象的思考变成具象的体验。
艺术家银坎保让大家在“单身饭”活动中吃到了海鲜粥
来源:握手302
无论是“算数”还是“单身饭”,指向的都是身在深圳的困惑:在这座高速发展的城市中,想要安家要面临什么挑战?怎么活才是最值得的?
这些问题没有标准的答案。但即便在孩子身上,也能看到截然不同的分野。从2013年到现在,老马做过老师、带过亲子走读项目,和大量的孩子接触。 “城中村里的孩子像猫一样,他们知道在哪里找吃的,知道在哪里玩耍。”老马说城中村的孩子都是“放养”的,相比考试成绩,城中村的家长们更在意孩子看见熟人会不会喊人,“他们不一定很会考试,但他们很会干活,会帮爸妈做生意、过生活。”
而城中村外大多数住宅区的孩子则完全不同。他们上学读书、周末被家长送去辅导班,生活状态和老马口中的“小白领”差不多,有既定的规划和规则。家长们一方面担心孩子不会玩,但另一方面,更希望孩子能学到知识,在日后的各种“考试”中有竞争力。即便参加老马的亲子走读活动,大部分孩子也是被父母“逼”着来的,很多父母把走读活动当成一种社交活动,一种获取知识的手段。
归属感建立起来不容易,失去却在一瞬间
2018年11月到2019年春天,单身饭做了一共做了9期。在一篇回顾微信里,马立安这样写道:“我们习以为常地和朋友一起吃饭,这样的事,在当下的深圳竟然变成艺术活动,这分明是有些诡异的。”她由此分析,这三十年来的互联网发展,让人与人之间真实的交往越来越少,因而每个人都越发感到孤独。 “在今天的现代城市中,移民不仅与家乡的家人朋友们有距离,而且还与邻居、店主甚至同事有感情隔绝。”
在她看来,虽然“单身饭”每次不到十人的活动规模,无法覆盖深圳的1200万人口,也无法解决现代都市化带来的心理问题,但它以“创造关系”面对今天的城市生活,为城市生活打开了一扇探索的门。
老马带着30个人走读华侨城,讲解它背后的故事
来源:握手302
“握手302”举办的很多活动,都在在人与人、人与城市之间建立联系。“算数”、“单身饭”邀请年轻人坐在一起探讨在城市中生活的选择;“走读深圳”系列活动邀请普通公众用人类学“走读”的方式阅读城市,让大家置身其中地触摸这座城市的记忆。
老马曾经带着30个人,走读华侨城。这个如今聚集了众多创意企业的地方,最早是农场,后来变成了电子企业的所在地。1980年,光华社区建起了一批“石屋”,成为了电子厂从海南的华侨农场招来三批工人在深圳的第一家所。
参加完这次走读,“新深圳人”Helen颇有感慨地表示:“都说深圳是‘文化沙漠’,我想也是因为大家只是去享受许多现成物品的便利,而忘记探索或无从知道它们背后的故事了吧。”
参加走读活动的孩子,正在认真了解华侨城模式
来源:握手302
行走在罗湖区东门老街,老马和亲子走读活动的参与者路过了湖贝村的怀月张公祠。“这个怀月张公祠是明代晚期湖贝村张氏族人,为了纪念建村之祖张怀月而建。”作为深圳中心城区保留的格局最完整、也是最后一个古村,湖贝村更重要的意义在于它是“深圳墟”仅存的部分——这是深圳名字起源,也是这座城市的一条重要历史线索。关于湖贝村的名称由来,普遍的说法是村子在一个湖的背面,“背”与“贝”同音,而贝代表着“财”,所以取谐音“湖贝”。在走读现场,马立安开了一个玩笑,“可能是因为张氏兄弟来自湖北。”
“你也是湖北的!”一位参加活动的妈妈突然含笑推搡着孩子上前。“我也是湖北的,”小男孩往前一步,怯怯重复。
像大多数在深圳出生长大的“深二代”一样,当被问及是哪里人,孩子们往往会根据爸爸或者妈妈的家乡作答,很少有人会坦然说出“我是深圳人”。
老马带领参与者来到湖贝村,探索本地文化的根基
来源:握手302
在老马看来,这些“深二代”的归属感非常模糊。“归属感”是人类学的一个基本概念。无论在活动还是对话中,老马都不断提及这个概念。 她认为归属感不仅是人的基本需求,也是缓解人生焦虑的一个关键支点。“没有归属感的时候,你飘在那里其实是蛮紧张,没有安全感,是吧一个很虚的状态、很空的。那当你很焦虑,你要从哪里找安慰,留在屋子里刷手机吗?”
老马开展“走读深圳”项目的初衷之一,就在于让更多的人认识身边的历史,帮助这些或新或老的深圳人建立自己的归属感。
人类学关心的是别人如何生活,这是老马选择读人类学的原因。但从关心别人怎么过日子,到帮助他人建立对城市的归属感,这是老马的事业选择,也是她跟这个城市建立归属感的过程。
随着城市更新的进程,湖贝古村内热闹的菜市场现已陆续搬离
来源:握手302
建立起归属感并不容易,但是失去却往往是一瞬间的事。2022年,在经历了长达十余年的讨论、旧改工程被一推再推的白石洲终于拆迁。媒体用“有人分15套房”、“一夜间要诞生1878户亿万富翁”作为标题。而老马看到的却是,那里三所小学的小朋友一瞬间都“失去”了他们的发小,在高速城市化的过程中,很多人失去了他们的“根”。
而同时,伴随着白石洲的拆迁,老马和伙伴们的聚集地“302”也没有了。创业十年之后,她发现在今天的深圳,寻找一个同样租金低廉的活动空间,已经变成一件极大的难事。不光是白石洲,其他深圳的城中村也在逐渐消失。老马说这三年,城中村的很多人也不见了。她花了很多年跟这个城市建构关系,但现在她意识到,自己在这个城市的记忆载体也在逐渐消失。
排版|俞冰如
审核|王菲宇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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